又见枝头吐新绿2篇
又见枝头吐新绿
文/朱尘轩
这是萧瑟的秋天,枝头的树叶仿佛冻死的蝶,无声地飘落在地上。路上铺满了它们的尸体。
然后是更加绝情的冬天,那些鹅毛大雪落啊落,埋葬了叶,光秃的树像个嶙峋的巫婆。
路上,一位穿着厚厚的棉袄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在雪上拓下自已最后的足迹与一排拐杖戳出的痕迹。他明白,这个冬天,他就要走了,彻日彻夜的寒冷冻僵他曾鲜活的灵魂,人间的温暖融化不了它。
他回头,看见自已背后的漫漫长路的尽头,有几棵树上,又泛上绿色。
他也有自已的一生,自己的童年与青春。
他出生在多河的水乡,缠绵的水赋予了他闪亮的双眼与清秀俊美的面容。他跟着妈 妈去小河浜里采红菱,妈 妈摇着橹唱歌的样子,他从来没有忘记。还有爸爸静坐在河边钓鱼的情形,那时他还会与水中的自己说话,逗笑了爸爸,惊走了鱼。
他上学了。班级里他最年幼,个子矮矮的,坐在第一排。每天高高兴兴地抬头望着老师,心里想以后自己也要当老师。
后来,他长大了,娶妻生子,来到北方。
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了漫天大雪,他激动地抱着呀呀学语的孩子出来,用冰冷的手捏着孩子通红的鼻子,或者让孩子骑在自己肩上。孩子开心地伸出小手,荡漾出天真的笑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三个月后,春天来了,家门口的小河解冻了。孩子会跌跌撞撞地跑着,喊爸爸了。在他眼里,就算是刚冒上枝头的小片新绿也在点头微笑,整个世界都在点头微笑。
想到这些,他混浊的眼里又闪出年轻时的光芒,他伸出手,捂住了脸。
眼前,仿佛有一片绿色漫上枝头,汇成绿色的海洋,涌动着碧光。
又见枝头吐新绿
文/黄怿哲
“两千年了啊……”我抬头望望眼前“万世师表”的影壁上残破的雕梁画栋长叹了口气,忽又看到秋风飒飒里屹立的古松上嫩绿的芽儿在虬曲的枝干上冒起一片萧瑟里,方知松柏枝头寒秋吐新绿。
不知是第几回来孔庙,这次是因为有徐州的碑雕陈列才来的,但因为来的不是时候,今天检修只能在外面观看,我只得扫兴地在院子里走走。
大成殿外秋风瑟瑟,吹得万木凋敝,叶子在地上打着旋儿,像一位身着土色外衣的西洋舞者,旋转着,在这个偌大而无人的院子肆无忌惮地舞蹈,好像在向殿内的夫子嘲讽:“现在都没有人兴礼乐了,年轻人都跳迪斯科了。”在这个寂寥无人的院子,我似乎能听到青铜编钟的叹息。
我低着头,在这个空旷的院子踱着方步,不时回首望望影壁,却听到寒风中传来一阵阵“刷刷”声。
大概是编钟的叹息。我一边想一边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个中年人在拓碑刻,我便仿佛在无人岛上发现了同类,在荒漠里找到了绿洲,径直跑过去,边跑边叫着:“喂,那边拓碑刻的!”
他一惊,急忙放下纸和刷子,在一片回声中转过头,就看见了我。“哟,孔庙竟然有客人。”然后让出座位,“来来来,请坐。”
“谢了,还是您坐吧。”我伸出手,作出个请的手势,“您在这儿拓什么呢?”
“不客气”他继续拿起手边的刷子,边蘸墨边说着:“岁寒,然后知……”
“松柏之后凋。”我接了上去,“是《论语》吧。”
“是”他拿起纸,然后咏叹似地叹息道“两千年了啊……孔夫子还没老吧?小弟弟。”
“松柏长青,夫子长存。不是吗?”
“看来夫子还是有人赏脸的啊。”他停顿良久,意味深长地说着,“夫子还是有人赏脸的啊……”然后他低下头,继续拓着。
“刷刷”编钟还在叹息。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去,眼前赫然四个大字:“万世师表”。
后面是一株百年古松,枝叶都凋得不多了,但顶上的枝头上冒出几点松芽,在那枝头上吐出新的绿意,我不由叹息道:“两千年了……”
忽然,门中有人放歌:“万世师表尼山雨,又见枝头吐新绿。”夫子的树,是该有新绿了。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我想,夫子的松柏,永不凋零万古长存。
就让我,成为松柏上的一抹新绿吧。